第60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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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
如雷貫耳,眾人皆驚。
李妄一瞬間心跳都快了幾分。
神女。
這個近乎是罪魁禍首的代名詞，以這樣的形式，再次出現在了他們面前。
“你說……真的嗎？”
就連一向胸有成竹的牧月,都顯得有些驚疑不定，連手中的茶盞都不記得放下，死死捏住了杯沿,和他們一起望著游生,等待他的回答。
這些年來,李妄他們並非沒有去尋找神女的蹤跡,相反,為了從源頭阻止這次災難發生，他們耗費了不少時間去搜尋她的下落。
這些災難某種意義上因她而起。
或許神女身在其中迫不得已,或許她的本意並非如此，但有一點毋庸置疑——若是能找到她,神明帶來的災難說不定有另一種解決辦法。
以曾經見過神女的神明對她的推崇程度來說，如果神女真的想要阻止神明之間的鬥爭，絕不是無能為力。
威逼也好、脅迫也好,他們商量過該如何行事。
最重要的是阻止神災再度發生。
可與會出現在人間的其他神明不同,唯獨神女從不踏足人間。
無論用什麽辦法打探,無論從誰哪裏打探，得到的消息都是一樣的——神女一直在天外天，似乎對人間毫無興趣。
甚至向天道詢問,祂也默認了這個答案。
這場搜尋並只能這般落幕。
本該如此。
沒想到這個時候，游生卻將他們之前的假設推翻,表示——人間存在神女的蹤跡！
這簡直像是天方夜譚,又像是夢中囈語。如果這話是從師魚魚嘴裏說出來的，他們說不定會當做是個捉弄的玩笑。偏偏這話是從擁有不同視角、從未說過謊的游生嘴裏出來的,那麽可信度就完全不同了。
即便如此，這也太像是個過於突兀的玩笑了。
所以牧月才要謹慎地確認真假。
連更早和游生認識的顏玉麟，也是一副半信半疑的面孔。他們不是不想相信同伴帶來的信息，只是擔心這信息是那位尚且不知目的的幕後黑手故意設下的圈套，等著焦躁不安的他們一頭鉆進去。
然而面對懷疑，游生的表情絲毫未變，平靜地重覆了一遍：“我確實發現了神女的蹤跡。”
連續兩次的篤定回答，讓牧月心頭的疑慮消退不少。
她仍有些不解：“你在哪裏發現的？什麽時候的事情？為什麽不告訴我們？”
連珠炮一樣的問題砸向眼眸清澈的青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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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生一時未答，像是在組織語言，又像是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，一會沒了動靜，默默垂頭。
祝笑笑稍微不著痕跡地指揮一根豌豆苗，輕輕扯了扯牧月的袖子下擺，提醒她。牧月一頓，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過於激動，失去了冷靜，當即坐直原本往前探去的身子，沈下心喝了口茶。
“不必心急。”
顏玉麟補了句安撫的話，“游生，此事事關重大，我們知道你不會毫無緣由這麽做，也不會不相信你，你只需要把你想要說的話，盡數說出來就好。”@無限好文，盡在半夏小說
“是啦是啦。”師魚魚附和，“總歸情況不會比現在更差。不過，古銀你什麽時候知道的？”他轉向另一個貌似知情的家夥。
李妄他們也看了過去。
古銀沈默一會，說：“在他發現蹤跡之後的第二天，具體情況我不清楚，只有游生知道。當時他給出了合理的理由，說服了我，讓我幫忙保守這個秘密。現在到了這一步，這個秘密再保守下去，恐怕會和我們一起進入棺材裏。”
“我判斷，此刻，正是這個秘密發揮作用的時刻。抱歉游生，沒能遵守約定。如果你不原諒我，我也理解。”
游生終於擡頭，對古銀點頭：“我不，原諒，你。不過，話還是，得說。”
古銀幹笑兩聲。其他人松了口氣。
多年的相處中，他們對彼此也算了解，所以心裏都清楚，游生說這種態度就是默認揭過這一茬，不再追究了。
“那是，三年前的事。”像是特地組織過語言，說起來的時候，游生的話語並不卡頓。
那是一次意料之外的巧遇。
三年前，一支除妖師小隊久去不歸，觸發了預警裝置。離他們最近的游生被派去支援。
他一路疾行，匆忙趕到，格外輕松地與除妖師小隊匯合了。這很奇怪，如果能輕易找到人，為什麽會被困。
一番交流之後，他才知曉這其中的蹊蹺。
除妖師小隊被困的地方乍看之下並無異樣，似乎只是一處普通的山林，可無論他們怎麽走，都無法從山中離開，總會回到原地，種種詭異之處，像是遇見了傳說中的“鬼打墻”。
游生仔細感知了一下周圍的力量波動，只能隱約察覺這裏不是人類該踏足的地方，具體如何，還不能馬上得出結論。不過僅憑這點也已經足夠。
這些年的經歷讓他明白，這個世界上有些地方會有特殊的限制，如果被限制者強行進入，輕則被困，重則死亡。
這樣的地方大多可能與神明有關，有值得探索的價值。但……
他看了眼身後故作鎮定的除妖師們，轉過了身，言簡意賅道：
“跟著我。”
當務之急，還是得讓這些人平安出去。
游生鼓動肌肉，高舉匕首，從上而下，狠狠一劈。
平靜的景色中，順著匕首劈下的弧度，無聲無息滑出了一道扭曲的光影。光影外閃爍著類似又不同的山林景色，像是打開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扉。
“走這裏。”他朝著屏息不敢說話的除妖師們說。
“多謝大人！”除妖師們當即松了口氣，滿眼感激，道過謝也不啰嗦，利索上前，順著那道門扉一個接一個鉆了出去。
強行在這個古怪的空間開了一道口子的游生守在門邊，以防萬一。
很快，除了游生，所有人都撤離了。這件事本該到此為止。
游生說到這裏，頓了下，“但，那時，她出現了。”
李妄等人沒有說話，呼吸卻不由自主輕了兩分。
他們都知道，“她”的身份——神女。
游生繼續道：“她，忽然，出現，然後……然後對我，笑了笑，就，消失了。”
幾人等了片刻，沒有等到後續，才確定話已經全部說完了。
李妄回憶著三年前游生去過的地方，試圖從記憶中找出那個地點。
“只是這樣？”顏玉麟捏了捏扇骨，頗有些不可置信，“你先前說了那麽多救援的事，關於神女只有這一點嗎？”
對此，游生毫不猶豫點頭：“嗯。”
“只有這樣你為什麽要瞞著我們？有什麽你覺得不能告訴我們的理由嗎？”牧月皺眉，同樣是一副不解之色。
師魚魚也戳了戳一旁的古銀，似好奇，似嘲諷：“這樣就能說服你？”
古銀輕嗤一聲，沒搭理他。
游生沈默了一會，才說：“神女……很美。”
“美？”師魚魚挑眉，“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了，當年我們誅殺伏光，不是早就已經從他那裏聽過太多類似的言論了。神女要是不美，伏光也不一定會那麽迷戀她。”
祝笑笑搖頭：“伏光的愛不太正常。”
“或許是指權能方面的問題？”顏玉麟試圖從合理的角度解答，“她執掌美的權能，可能還有愛的權能。如果我們冒然與之為敵，會失去愛的能力？或者，我們的愛與恨會被顛倒，不由自主喜歡她？”
顏玉麟的推測不無道理。這些年他們遇見的對神女推崇備至的神明也不是一個兩個了，幾乎沒有不喜歡她的。而他們的喜歡都達到了癡迷的地步。很難想象，這是普通程度的愛。往權能方面推測才能解釋。
牧月撫著茶盞，若有所思，並未插話。
李妄聽著他們的討論，不自覺皺眉。這些年的相處，他很清楚，游生不是耽於美色的性格，更不會如此簡單地評價他人。在有著不同視野的游生眼裏，世界是不同的，花草如此，人如此，神也如此。
對游生來說，僅僅用一個“美”概括一位神明，本身就代表了異常。
李妄看向不再說話的那位同伴，問他：“除了美，你還記得什麽？”這個答案，也許能帶來轉機。
游生擡起頭，清澈的眼瞳裏，仿佛殘留下舊時燃燒的一點灰燼，隱約戰栗。
他說：“滿足，依戀，不舍，安心。”
“我很……害怕，所以，逃走了。”
逃走了？！
這是那個從未表現出怕過什麽的游生，說的話。
在場之人俱露出驚愕之色，或坐或立，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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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早已聽過一遍這理由的古銀，嘆了口氣。
為什麽會忽然產生那樣的感情？
為什麽會忽然對此感到害怕？
答案似乎很難，又似乎不是很難，若有若無地浮現在眾人心尖。
氣氛驟然凝重，聲響消弭於無。
許久，牧月才揉了揉額角，似嘆似念地打破了屋子裏的寂靜，“……原來如此，我明白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顏玉麟也跟著嘆氣。
“你們知道了什麽？”師魚魚問道。他其實也有猜想，不知為何不敢說出口。
李妄沈沈開口：“知道那位神女的可怕之處了。”
“可怕在哪裏？”
黑發青年袖下的手微微攥緊。
他語氣不變，道：“可怕在，如果我們遇見她，比起想要殺了她的念頭，更該擔心——我們是不是也會愛上她。”
就像游生所說的那樣。
或許無意之中，又或許只是一個松懈的瞬間，意志就會被牽引，思想就會被改變，欲望就會被顛覆，然後無可抑制地，對她產生好感，不忍心傷害她。
比起力量的拼搏，那位神女掌握的可能是更為恐怖的力量。
作用於精神，作用於意識，更甚至，作用於靈魂。
到那時——他還會是他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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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近乎是罪魁禍首的代名詞，以這樣的形式，再次出現在了他們面前。
“你說……真的嗎？”
就連一向胸有成竹的牧月,都顯得有些驚疑不定，連手中的茶盞都不記得放下，死死捏住了杯沿,和他們一起望著游生,等待他的回答。
這些年來,李妄他們並非沒有去尋找神女的蹤跡,相反,為了從源頭阻止這次災難發生，他們耗費了不少時間去搜尋她的下落。
這些災難某種意義上因她而起。
或許神女身在其中迫不得已,或許她的本意並非如此，但有一點毋庸置疑——若是能找到她,神明帶來的災難說不定有另一種解決辦法。
以曾經見過神女的神明對她的推崇程度來說，如果神女真的想要阻止神明之間的鬥爭，絕不是無能為力。
威逼也好、脅迫也好,他們商量過該如何行事。
最重要的是阻止神災再度發生。
可與會出現在人間的其他神明不同,唯獨神女從不踏足人間。
無論用什麽辦法打探,無論從誰哪裏打探，得到的消息都是一樣的——神女一直在天外天，似乎對人間毫無興趣。
甚至向天道詢問,祂也默認了這個答案。
這場搜尋並只能這般落幕。
本該如此。
沒想到這個時候，游生卻將他們之前的假設推翻,表示——人間存在神女的蹤跡！
這簡直像是天方夜譚,又像是夢中囈語。如果這話是從師魚魚嘴裏說出來的，他們說不定會當做是個捉弄的玩笑。偏偏這話是從擁有不同視角、從未說過謊的游生嘴裏出來的,那麽可信度就完全不同了。
即便如此，這也太像是個過於突兀的玩笑了。
所以牧月才要謹慎地確認真假。
連更早和游生認識的顏玉麟，也是一副半信半疑的面孔。他們不是不想相信同伴帶來的信息，只是擔心這信息是那位尚且不知目的的幕後黑手故意設下的圈套，等著焦躁不安的他們一頭鉆進去。
然而面對懷疑，游生的表情絲毫未變，平靜地重覆了一遍：“我確實發現了神女的蹤跡。”
連續兩次的篤定回答，讓牧月心頭的疑慮消退不少。
她仍有些不解：“你在哪裏發現的？什麽時候的事情？為什麽不告訴我們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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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生一時未答，像是在組織語言，又像是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，一會沒了動靜，默默垂頭。
祝笑笑稍微不著痕跡地指揮一根豌豆苗，輕輕扯了扯牧月的袖子下擺，提醒她。牧月一頓，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過於激動，失去了冷靜，當即坐直原本往前探去的身子，沈下心喝了口茶。
“不必心急。”
顏玉麟補了句安撫的話，“游生，此事事關重大，我們知道你不會毫無緣由這麽做，也不會不相信你，你只需要把你想要說的話，盡數說出來就好。”@無限好文，盡在半夏小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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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的相處中，他們對彼此也算了解，所以心裏都清楚，游生說這種態度就是默認揭過這一茬，不再追究了。
“那是，三年前的事。”像是特地組織過語言，說起來的時候，游生的話語並不卡頓。
那是一次意料之外的巧遇。
三年前，一支除妖師小隊久去不歸，觸發了預警裝置。離他們最近的游生被派去支援。
他一路疾行，匆忙趕到，格外輕松地與除妖師小隊匯合了。這很奇怪，如果能輕易找到人，為什麽會被困。
一番交流之後，他才知曉這其中的蹊蹺。
除妖師小隊被困的地方乍看之下並無異樣，似乎只是一處普通的山林，可無論他們怎麽走，都無法從山中離開，總會回到原地，種種詭異之處，像是遇見了傳說中的“鬼打墻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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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樣的地方大多可能與神明有關，有值得探索的價值。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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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走這裏。”他朝著屏息不敢說話的除妖師們說。
“多謝大人！”除妖師們當即松了口氣，滿眼感激，道過謝也不啰嗦，利索上前，順著那道門扉一個接一個鉆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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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快，除了游生，所有人都撤離了。這件事本該到此為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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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妄等人沒有說話，呼吸卻不由自主輕了兩分。
他們都知道，“她”的身份——神女。
游生繼續道：“她，忽然，出現，然後……然後對我，笑了笑，就，消失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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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此，游生毫不猶豫點頭：“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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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魚魚也戳了戳一旁的古銀，似好奇，似嘲諷：“這樣就能說服你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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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生沈默了一會，才說：“神女……很美。”
“美？”師魚魚挑眉，“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了，當年我們誅殺伏光，不是早就已經從他那裏聽過太多類似的言論了。神女要是不美，伏光也不一定會那麽迷戀她。”
祝笑笑搖頭：“伏光的愛不太正常。”
“或許是指權能方面的問題？”顏玉麟試圖從合理的角度解答，“她執掌美的權能，可能還有愛的權能。如果我們冒然與之為敵，會失去愛的能力？或者，我們的愛與恨會被顛倒，不由自主喜歡她？”
顏玉麟的推測不無道理。這些年他們遇見的對神女推崇備至的神明也不是一個兩個了，幾乎沒有不喜歡她的。而他們的喜歡都達到了癡迷的地步。很難想象，這是普通程度的愛。往權能方面推測才能解釋。
牧月撫著茶盞，若有所思，並未插話。
李妄聽著他們的討論，不自覺皺眉。這些年的相處，他很清楚，游生不是耽於美色的性格，更不會如此簡單地評價他人。在有著不同視野的游生眼裏，世界是不同的，花草如此，人如此，神也如此。
對游生來說，僅僅用一個“美”概括一位神明，本身就代表了異常。
李妄看向不再說話的那位同伴，問他：“除了美，你還記得什麽？”這個答案，也許能帶來轉機。
游生擡起頭，清澈的眼瞳裏，仿佛殘留下舊時燃燒的一點灰燼，隱約戰栗。
他說：“滿足，依戀，不舍，安心。”
“我很……害怕，所以，逃走了。”
逃走了？！
這是那個從未表現出怕過什麽的游生，說的話。
在場之人俱露出驚愕之色，或坐或立，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@無限好文，盡在半夏小說
只有早已聽過一遍這理由的古銀，嘆了口氣。
為什麽會忽然產生那樣的感情？
為什麽會忽然對此感到害怕？
答案似乎很難，又似乎不是很難，若有若無地浮現在眾人心尖。
氣氛驟然凝重，聲響消弭於無。
許久，牧月才揉了揉額角，似嘆似念地打破了屋子裏的寂靜，“……原來如此，我明白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顏玉麟也跟著嘆氣。
“你們知道了什麽？”師魚魚問道。他其實也有猜想，不知為何不敢說出口。
李妄沈沈開口：“知道那位神女的可怕之處了。”
“可怕在哪裏？”
黑發青年袖下的手微微攥緊。
他語氣不變，道：“可怕在，如果我們遇見她，比起想要殺了她的念頭，更該擔心——我們是不是也會愛上她。”
就像游生所說的那樣。
或許無意之中，又或許只是一個松懈的瞬間，意志就會被牽引，思想就會被改變，欲望就會被顛覆，然後無可抑制地，對她產生好感，不忍心傷害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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